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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战老兵讨薪事件
年夏,美国华盛顿特区,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绝望的气息。5月以来,已经有多名身无分文的一战退伍军人带着妻儿在公园,垃圾场,废弃的仓库安营扎寨。他们手无寸铁,饥肠辘辘,有时操练,唱战歌,但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默默等待,愁眉不展。
这时已是大萧条以来的第三年末了,他们格外希望能立即得到退伍军人的补偿金。如果能够兑现,他们每人可以拿到约美元。报刊编辑称他们为“补偿金游行队”,他们自称“补偿金远征军”。
“远征军”曾希望国会提供帮助,最终却是徒劳。现在他们只能向胡佛总统求助,乞求总统接见他们的领袖代表团。然而胡佛总统传话说他太忙,接着就与外界隔离了。胡佛还设立了路障,在白宫周边一个街区以内实施交通管制。一位断臂老兵试图穿过警戒线,却在被毒打了一顿后关进了监狱。
在华盛顿举行游行示威的一战老兵讨薪7月底,白宫传出消息,胡佛总统已经忍无可忍。总统决定驱逐这些衣衫褴褛的不速之客,即使动用军队也在所不惜。麦克阿瑟是当时唯一的四星级上将,他曾答应“远征军”的一个带头人,如果到了不得不驱逐他们之时,会让他们体面地撤退。
7月28日早晨,天气闷热,“远征军”们最关心的是天气,他们预感一天都会很燥热。之前他们得到消息,军队可能会来此地,可他们认为这是谣言,自以为身着卡其色军装的都是他们的战友。
大难临头,人们却往往察觉不到。早晨10点,灾难随着两位财政官员降临,他们勒令“远征军”撤离,但遭到了拒绝,官员只好离开。11点刚过,格拉斯福德将军骑着他的蓝色摩托车亲临,他曾是“远征军”的同情者,现在也不得不执行命令,他宣布已接到命令要清理该区域,他的手下立马持警棍直接闯入。
整个过程推进的很缓慢,一开始几乎无人反抗,到正午时分,第一栋楼才清理完工。
与此同时,白宫发布公告。胡佛总统宣布军队将“制止骚乱和镇压蔑视行政命令的分子。”
麦克阿瑟宣布“决定执行命令,革命即将来临”。他坐上他的豪华轿车,走到一个路口又停下来,有人问他为什么停下来,麦克阿瑟回答:“等坦克”。他打算在这次行动中使用坦克。大家身上都冒了冷汗,麦克阿瑟却头脑冷静,泰然自若。
麦克阿瑟现场指挥随后武装大军从宾夕法尼亚大道气势汹汹的开来,后来的巴顿将军,当时只是个少校,率领着第三骑兵团,挥舞着锋利的军刀,策马而来。马队后面是一支机枪分队,第12步兵团,第13工兵团和第34步兵团,阳光照在他们的刺刀上,反射着刺眼的光。这些队列之后是6辆坦克,履带有条不紊地碾压过沥青地面。
“远征军”一开始以为这是献给他们的一次阅兵式,鼓起掌来,观众也鼓掌,但很快就意识到了真相。巴顿少校的队伍突然行动,冲进了人群。一个记者后来写道:“士兵们没有发出丝毫的警告,就闯入成千上万毫无防备的人群中。男女都遭到冲击,有人只是拒绝离开电报局门前,就被两个骑兵用刀背打得缩到了门口。”
“远征军”目瞪口呆,继而愤怒地冲上去把士兵拉下马,开始厮杀。有人一边从骑兵手里抢枪,一边怒吼“我们在阿尔贡参加世界大战时,你小子在哪里?”
但很快“远征军”的抵抗就被摧毁,麦克阿瑟动用了枚催泪弹。“远征军”开始撤退,妇女们带着孩子,丈夫拖着破旧的手提箱。到了晚上9点,他们撤退到了河对岸的“远征军”主阵营。
麦克阿瑟却没有准备停下来,他决定侵入河对岸的避难所,彻底铲平“远征军”,虽然他并没有收到总统继续进军的命令。麦克阿瑟下令在桥上架起了重机枪,后来的美国总统,当时的艾森豪威尔少校率领一队步兵越过大桥,进攻对岸的远征军避难所。
“远征军”避难所一片混乱,遍地都是包装箱,鸡笼,麻袋和窝棚。他们蜷缩在黑暗里,乞求解脱,得到的却是新一轮的催泪弹。一支人的队伍聚集在营边,唱歌嘲笑“远征军”都是胆小鬼。种植菜园的退伍军人乞求步兵不要践踏他们的庄稼,菜园却仍然被踩得一片狼藉。士兵们点燃了避难所里的棚舍,火焰在空中冒出50英尺高,总统从白宫的窗口可以看到被火焰照亮的天空。
7岁的尤金是一位退伍军人的儿子,他想从他的帐篷里救出他的宠物兔,却被步兵用刺刀刺穿了他的小腿。还有婴儿因吸入毒气夭折。被骑兵拖走的衣衫褴褛的旅行者中,有一位名叫约瑟夫,年他曾经在法国阿尔贡森林战场上救了一名年轻的军官性命,因而获得了十字勋章,这位年轻军官正是巴顿。
现场浓烟翻滚,一片狼藉事后,麦克阿瑟说这是一场伟大的胜利,把一切功劳都归功于胡佛总统的英明决定。胡佛总统虽然对麦克阿瑟的擅作主张不满,不过事后仍然统一口径,抹黑“远征军“,说这些人“不是退伍军人,而是共产党和有犯罪记录的人”。
在胡佛总任期内,没有人到退伍军人管理局查证“远征军’的身份问题。实际上退伍军人管理局已经完成了对其成员的详尽调查,数据显示,94%的“远征军”曾在陆军或海军服役,67%曾远征海外,20%是残疾军人。
被驱散的“远征军”沿着各个州的边界被无休止地驱逐,没有一个州愿意提供临时避难所,他们被一轮轮的驱逐,最后融入了爆发的人口大流浪。
大流浪
年,大约有万美国人四处流浪,其中超过25万人年龄在16-21岁。他们是失去产业的佃农,是遭遇三年干旱而放弃土地的农民,是从学校毕业没有找到工作的贫困年轻人。
在乡村,他们吃野生杂草根和蒲公英,城市里的母亲则在码头晃悠,等待被丢弃的废品,还得和野狗抢夺。他们一路跟着装载着蔬菜的卡车,等待抢夺掉下来的东西。
中产阶级衰落的速度之快令人咂舌。修建加利福尼亚水库的那些打工者中,竟有农场主,牧师,工程师,学校校长和银行的前行长。晚上敲你家门的流浪者很可能是几个月或一年前给你批过贷款的人,在你读的报纸上写过社论的人,或曾经是房地产龙头企业的副总裁。
每天总是在同一时间穿着整洁的离开家的年轻律师可能已经不再是律师,而是在一个偏僻的街区推销领带和杂志,他也可能换掉干净的衣服,去城市的另一边乞讨。
教师和警察等公务员的工资也得不到任何保障,年3月8日,在血腥镇压福特汽车工人罢工的第二天,底特律警察局就开除了名警察。
在曼哈顿的一个招聘机构,0名求职者争抢个岗位,一家公司贴出广告招募技术工人,却有10万人前来应聘。有人故意在华盛顿州的森林里放火,就为了可以受雇灭火。
年,纽约中央公园安营的棚户那时蹲监狱经常被视为幸福,因为监狱里有食物和睡觉的地方。女性流浪者有时为了10美分而出卖肉体。
很多美国人学会了唱国际歌,每天都有很多人想移民苏联,因为苏联的就业远比美国充分,有人称苏联是“世界上道德的最巅峰,那里的光芒永不熄灭。”
哈佛商学院院长说:“资本主义正在接受审判,这次审判的结果可能决定整个西方文明的未来。”
通缩螺旋的冰窟
一战后,随着各种技术和管理方式的进步,每工时效率提高了40%以上,大量的货物产出需要消费者购买力的相应提高,也就是说,需要涨工资。但是20世纪20年代,工人的收入并没有随着生产力的提高而增长,购买力完全赶不上商品的产量增长。
年,美国65%的工业产值由家企业创造,全国1%的拥有全国59%的财富。芝加哥男子塞缪尔·英萨尔担任了85家公司的董事,65家公司的董事会主席,11家公司的总经理。他的帝国有家公司,拥有5万名员工,年,他的股票市值超过30亿美元。
华尔街伴随着20年代的经济繁荣而起飞。在此前的繁荣期,美国股市的涨幅和美国经济的增长基本同步,但这一次,华尔街的步伐明显快于美国经济本身。在这一时期,美国国内生产总值增长了不到50%,但道琼斯指数上涨了三倍。当时的投资者只需支付10%的保证金就可以购买股票,余额由经纪人垫付,加杠杆的结果是风险也被放大了10倍。
那时的华尔街缺少监管,美国证监会还没有成立。操纵股票和联合坐庄司空见惯,很多投机客靠着这个大赚特赚。有议员谈到股票市场时说“我相信凡是做股票,背后都是一样肮脏的故事,因为这就是一个大染缸”。有人总结说“人们本以为领导美国各大企业的人个个诚实可靠,道德高尚,但如今这一信念已经彻底破灭了。”
然而树不能长到天上去,年股市还是崩盘了。
从股市大崩盘到年,为了保护投资者的利益,不得不维持价格,于是销量下滑,因此只好用裁员的方式削减成本,导致失业者丧失购买力,使销售进一步下滑,从而导致了更大规模的裁员,引起了购买力的全面收缩。工人的贫困导致了农民的贫困,反过来,农民的贫困又加剧了工人的贫困。任何一方都没有钱购买另一方的产品。生产过剩和消费不足的问题同时存在。
农产品的价钱降低到了自伊丽莎白女王(-)统治以来的最低值,种植小麦的农民每英亩亏损1.5美元,用玉米做燃料比卖掉玉米买煤炭燃烧更划算,肉类的价格也跌倒了谷底,一个人花1.1美元把羊送到市场,最终只卖了1美元。有农场主通过借贷买了子弹,花了两小时宰杀了一大群牲畜,把它们的尸体丢弃在山谷中腐烂。陷入困境的农民每天闯入乳品厂,把3.4万磅的牛奶掀翻在地,把汽油倒进牛奶桶。
牧场主用羊肉喂秃鹫,烧玉米取暖,数以百万计的城里人连这足以击垮农民的低价都难以承受。
年,重工业龙头美国钢铁公司当年只卖出了产能的19.1%,因为美国机车公司不需要太多的钢材。20世纪20年代,美国机车公司年均售出台机车,只售出1台。大量的汽车公司倒闭,有公司一整年才卖出80辆。唱片业已经从年收入0万美元萎缩到25万美元。
美国钢铁公司和通用汽车公司的股价已下降到其崩溃前价格的8%。主板股票总市值只相当于的11%,投资者已经损失了70亿美元,相当于一战费用的3倍。0多家银行倒闭,8家企业暂停营业,国民生产总值从亿美元下降到亿美元。27万个家庭被赶出出租屋。
胡佛总统
胡佛总统可以算一个自由派政治家。他认为摆脱大萧条的唯一正当方式是自力更生,他认为金本位神圣不可侵犯,即使以英国为首的18个国家已经将其废弃。他坚信收支平衡是不可或缺的,是绝对必要的,是经济复苏最重要的因素和国家的第一要素以及所有公共和私人金融稳定性的基础。
胡佛从未到过排队领救济品的地方或救助站,当他的豪华轿车开过街边的苹果摊时,他也从没有转头看过。从年3月宣誓就职到年秋,胡佛总统都没有离开过华盛顿。
胡佛一直在考虑白宫膳食缩减的问题,可是又考虑到这有损国家形象就作罢了。每天晚上,他西装革履的走进餐厅,独自享用7道菜,桌上摆着鲜花。定制的雪茄盒里放着又长又粗的手工雪茄,都是按照总统的要求专门制作的,胡佛一天抽20支。
胡佛一家进餐时,一名男管家和众多身高相同的男仆在一边以立正姿势站稳,保持绝对沉默,未经允许不许有任何举动。身着制服的号手们吹着明亮的号角,宣布总统抵达和离开晚宴。
胡佛总统对记者说,“其实没有人挨饿,这些流浪汉吃得比以前还好,在纽约,一个流浪汉一天吃了10顿饭。”
胡佛创办了复兴金融公司,却成为“大企业救济所”。芝加哥银行的银行家查尔斯被任命主管复兴金融公司,这位银行家后来从复兴金融公司借了万美元救济自己的银行。
胡佛从来没有见过人们所遭受的痛苦,直到他卸任以后外出钓鱼,一个本地人把他带到一间小屋,屋里是一个饿死的孩子和7个已经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人
卸任总统很久以后,胡佛总统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边只有几千人,却享受了绝大部分的生产成果,另一边超过20%的人,却只得到了很少的一部分”。
参考文献
《光荣与梦想》《伟大的博弈》
每周精读一本好书,提升认知,引爆思维裂变。我们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