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世界如何处理死亡事件？我们从中可以获得什么样的生态学知识和精神上的感悟？伯恩德·海因里希长期以来一直对这些问题着迷，当身染重病的好友问自己死后是否可以被葬在缅因州的狩猎营，一切从简、长眠于绿树碧草之下时，激起了他对动物死亡进行调查的渴望。《生命的涅槃》是这些调查的结果，照亮了大大小小的动物死后之景。

本书作者贝恩德.海因里希，是美国著名的动物学家和科普作家。在这本书中，作者结合广泛而深入自然调研结果，向我们展示了陆地和海洋中动植物的死亡之后，如何通过食腐和分解活动，实现大自然生生不息的生命延续。

陆地上动物尸体的处理方式

在陆地上，动物的尸体有专业的食腐生物来处理。在大自然中，尸体处理的每个环节都有专业的食腐生物来负责。

食腐的秃鹫

首先，最简单自然的食腐方式，就是食腐动物直接食用尸体，将尸体作为肉类来源。食腐鸟类是盘旋在森林和草原上的天空“殡葬师”，专门吃大中型的动物尸体。比如，生活在气候温暖地区的秃鹫，以及北半球最重要的尸体消费者——渡鸦。渡鸦处理的尸体，不仅喂饱了自己，也喂养了在冰天雪地里需要肉来补充热量的其他动物群体。

多数食腐鸟类和哺乳动物都钟情于刚死不久的新鲜尸体，它们吃掉了大部分的鲜肉，随着尸体逐渐腐败，另一些昆虫类的食腐动物就被吸引而来了。这些昆虫会巧妙地利用尸体残骸或者小型动物尸体繁衍生息。

当尸体被蚕食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和皮毛，尸体的最终分解者——细菌会吸附在尸体残渣上，分泌水解酶分解尸体的大分子，使得动物尸体彻底瓦解。

所有动物进食后排泄出来的废物——粪便，也会成为宝贵的资源。食粪动物的活动不仅实现了资源的循环利用，还帮助了土壤施肥和植物繁衍，具有重要的生态意义。

植物死亡后的尸体处理方式

一些依靠树木生存的昆虫扮演着植物“清道夫”的重要角色。天牛会在树桩上打洞，在树皮表面和内部产卵。幼虫啃食并进入木材深处，留下一串虫洞和排出虫洞的蛀屑。

天牛

蜜蜂、蚂蚁、黄蜂等膜翅目昆虫的幼虫也都以蛀木为生。当这些昆虫长大飞走后，它们留下的树洞通道会被其他昆虫再利用。而这些昆虫又会吸引来以它们为食的鸟类，部分腐败的树木也能让鸟儿筑巢。

由昆虫带入树洞中的真菌和细菌也会加速树木的腐败。一旦在死树中扎根，真菌可以分解大部分木头，把从树木中吸取的物质转化为繁殖所需的养分，然后结出非常显眼的子实体。

即将成熟的子实体

树木逐渐分解，不断沉入泥土。树木落下的树叶覆盖在倒下的木头上面，和腐败的木头、泥土混为一体，经过细菌分解产生有机物，成为腐殖质。树木在死去腐败的过程中，一直在为其他生命提供养料。

海洋生物死亡后的尸体处理方式

多数海洋生物死亡后是在海里被其他生物处理掉的。鲸鱼是海洋中体型最大的物种之一。鲸鱼死亡后的自然循环从水面附近开始。在那里，孱弱的鲸鱼很容易被杀人鲸盯上。被杀人鲸饱餐一顿后，尸体的鲜血会吸引鲨鱼涌过来分食。鲸鱼的身体被撕开，器官被吃掉。

死亡的14吨鲸鱼

由于肺部的气体泄出，鲸鱼尸体开始下沉，在黑暗寒冷的海水里漂流。这里充满着海洋食腐生物，专门吃上层水域留下的尸体。下沉了几千米后，鲸鱼尸体最终在海底长眠。在冰冷的海底，睡鲨、盲鳗、石蟹和片脚类动物围着尸体展开大餐，这个阶段的进食可以持续几个月甚至一两年。

尸体的软组织被吃光，就剩下了最难分解的骨架。骨架会被细菌占领，这些海底细菌可以分解骨头中剩余的脂肪营养。细菌又吸引来以细菌为食的底栖动物。由此，一个由尸体和底栖动物组成的鲸落就成为了一座物种多样的岛屿。

鲑鱼有着漫长的迁徙周期。它们在湖泊里出生，然后沿着河流流入大海，在海里长至成年。成年后，它们会逆流而上，洄游数百千米回到自己出生的家园。灰熊会等候在河边，伺机抓住一些洄游的鲑鱼吃掉。每当灰熊捕食时，附近都会有等着捡漏的食腐动物，比如海鸥。

红鲑鱼

鲑鱼到达故乡后，体内的激素就会促使它们产卵，随后迅速衰老，组织溶解，死在原地。在食腐动物的帮助下，鲑鱼就像快递包裹一样，把氮、磷等养分从大海中运送到河流和周围的树林里。氮含量直接影响树木的生长，所以鲑鱼不仅养肥了灰熊，也养壮了树木。

除了鱼类，海洋中还生长着大量的浮游生物，比如单细胞藻类。它们遍布海洋表层，是各种鱼类的食物来源。它们的尸体会分解沉积在泥石里。在白垩纪时期，上千种浮游生物和其他软体动物的尸体在海底沉积，经过复杂的化学作用形成了化石。

人类如何参与自然界的生命循环

一方面，人类的身体是从早期的海洋生命进化而来的，我们身体细胞内最重要的、为细胞提供能量的线粒体，就来自于远古细菌。

另一方面，早期的人类祖先既是捕猎者，也是食腐者。黑猩猩就已经会定期、有组织地捕猎。而石头手斧、弓、长矛这些工具的发明，让原始人类捕猎的能力快速上升，可以猎杀更多奔跑速度快、体型巨大的动物。

作为自然界的回收者和获利者，人类的行动却在破坏原本平衡的自然循环。人类从来没有停止过对自然资源无休止的需求。为了获得更多食物，人类捕杀和消耗大量的动物。

在人类制造的动物灭绝大潮中，食腐动物所遭受的打击尤其严重。人类大量捕杀蹄类动物，而这些动物是食腐动物的食物来源。人类大规模地将野生动物从生态系统中抹掉，换成供人类食用的家畜，或者将动物的栖息地改造成农业用地，把食腐动物赶上了绝路。人类甚至把食腐动物看作杀死动物的凶手，或者看作吃掉动物的竞争对手。

对于生态系统而言，食腐生物不可或缺。它们将生命物质清理和重新分配，让自然系统平稳而有活力地运转。食腐生物的减少和灭绝，会对自然造成累积性的恶劣影响。我们需要意识到，世界是一整个生命体，各个部分互相联系。而人类更不是孤立的“地球霸主”，只有尊重自然、保护自然，才能守卫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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